货运船舶通行在长江中下游干线的江西九江段。
经过近30年的蓄势和呼吁,长江经济带终于升级为国家战略。
今年9月23日,国家发改委会同交通运输部在京启动《依托长江建设中国经济新支撑带指导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指导意见》)研究起草工作。国家发改委主任徐绍史表示,此举意在支撑转型升级的长江经济带。
10月9日以来,一个由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徐宪平任组长,交通部副部长翁孟勇任副组长的国家部委联合调研组,马不停蹄地奔赴在长江沿线的七省二市进行调研,听取各地各方意见。
事实上,沿江各省市对国家此番再造长江经济带无不感到振奋,他们认为此举将是带动东、中、西部整盘复兴的全局战略,长江经济带有望真正成为“中国经济脊梁”。
长江经济带的“升级规划”
据媒体公开报道,徐绍史披露了长江经济带的战略定位,一是依托长三角城市群、长江中游城市群、成渝城市群;二是做大上海、武汉、重庆三大航运中心;三是推进长江中上游腹地开发;四是促进“两头”开发开放,即上海及中巴(巴基斯坦)、中印缅经济走廊。依托这4个定位,最终拓展我国经济发展空间,形成转型升级新的支撑带。
而此前的9月中旬,交通运输部联合沿江七省二市以及国务院办公厅、国家发改委、财政部、水利部、国务院三峡办等共同签署了《长江水运发展若干重点工作合力推进协议》,率先启动长江中游荆江河段航道整治工程。“加快打造长江黄金水道,是培育长江流域经济新的增长极的迫切需要。”交通运输部部长杨传堂说。
推进此次长江经济升格再造战略的国家部委,除了牵头的发改委和交通部外,还有工信部、国土部、环保部、住建部、水利部、农业部、商务部、海关总署、国家铁路局、中国民航局、中国铁路总公司等。
此次调研一方面是为长江经济带的发展实地调研,另一方面是在各地举行座谈会听取地方的意见和建议。
据调研组在各地召开的座谈会信息称,《指导意见》将从综合交通、产业转型、新型城镇化、对外开放、生态廊道和机制体制创新等六个方面,升级、再造长江经济带。
调研组组长、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徐宪平10月14日在长江航务管理局召开的调研座谈会上,对此进行了阐释,要求重点推动长江沿线各种运输业工具的无缝衔接,优化投资运输结构以及推动长江经济带的三大城市群,并将上海自贸区的政策向上游延伸。
徐宪平表示,长江流域面积占了全国的18%、人口占了全国的36%、GDP占了全国的37%,“长江是继中国沿海经济带之后最有活力的经济带”。
曾被“割裂”的长江
长江经济带东起上海、西至云南,涉及云南、四川、重庆、湖北、湖南、江西、安徽、江苏、上海七省二直辖市。事实上,从长江经济带开发的战略构想提出,到上升为国家战略,其历程走了近30年。
重庆社科院资深研究员田丰伦向时代周报介绍,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,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马洪就提出了我国“一线一轴”战略构想,一线就是指沿海一线,一轴即长江。
随后,中国生产力经济学研究会提出“长江产业密集带”,称其是以长江流域若干超级城市或特大城市为中心,通过辐射、联结各自腹地的大中小型城市和农村组成经济区。
国内著名经济地理学家陆大道也在上世纪80年代末提出“T”字形的发展战略,即由沿海为一个战略轴线,沿江为主轴线形成的整体空间格局。
上世纪90年代,随着浦东开发和三峡工程建设等重大决策的相继实施,国家提出发展“长江三角洲及长江沿江地区经济”的战略构想。
然而,实施改革开放以来,国家率先启动了沿海开放战略,形成了经济实力雄厚的沿海经济带;长江流域的整体开发,却并没有被很好地启动。
华东师范大学长江流域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徐长乐称,因为各种原因,浦东开发带动流域发展的战略实施不是很连贯,后又逐渐被西部大开发、中部崛起等层出不穷的区域战略所替代。到90年代初中期,长江流域经济基本上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
在徐长乐看来,正是没有一个整体的战略,导致整个长江流域的互动和一体化发展的基础较弱。其表现就是,在经济产业布局与发展上各行其是,缺乏区域经济带应有的整合与联动,区域内存在大量的重复建设、过度投资、地方保护等,相互之间竞争多于合作,整体经济发展极不平衡。
尽管长江沿岸重点城市在多年前就曾建立经济协调会制度,2005年长江沿线七省二市在交通部牵头下签订了《长江经济带合作协议》,但“流于形式,效果太差”。田丰伦说,各省市都想唱主角,不愿当配角,“长江流域经济实际上一直是被割裂了的”。
在国家层面,负责长江流域管理的机构主要有两家,一家是水利部派出机构长江水利委员会,主要侧重长江水资源管理;另外一家则是交通部派出机构长江航务管理局,主要侧重长江航运管理。
但长江委与长航局对长江流域的管理,如同“小马拉大车”:本身各自的管理职能比较单一,且属于部委的派出机构,只能就自身职责侧重管理,很难承担起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、管理的重任。
面对新一轮全球新兴产业的竞争,长江经济带的协调联动问题,开始普遍引起沿江省市的重视。2009年以来,七省二市不断地共同请求中央,“将长江经济带的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”。此请求亦引起学界、众多专家的呼应。
到了今年,转机出现,长江流域的开发终于被国家层面提上议事日程。习近平总书记7月21日考察湖北时指出,“长江流域要加强合作,发挥内河航运作用,把全流域打造成黄金水道”。
李克强总理9月21日在国家发改委呈报件上批示:“沿海、沿江先行开发,再向内陆地区梯度推进,这是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规律。请有关方面抓紧落实,深入调研形成指导意见,依托长江这条横贯东西的黄金水道,带动中上游腹地发展,促进中西部地区有序承接沿海产业转移,打造中国经济新的支撑带。”
“到了发力放箭的时候”
谈起国家发改委和交通部正在编制的长江经济带规划,田丰伦说,这是改革开放30多年后,国家实施沿海开放战略后,首次向内陆地区推进建设经济带,其战略意义重大而又深远。
在田看来,与以往的沿海、沿边及西部等区域战略不同,长江经济带战略综合性极强。长江经济带不仅位处国土中心,横贯东西、联接南北、通江达海,而且资源丰富、经济发达,客观上不仅具有缩小东西差距的物质基础,还具有一肩挑两头的区域特征,将成为推动全国经济东西联动和全面振兴的最佳“战略扁担区”。
相比之下,沿海战略是先富带动战略,但由于这种战略两头在外目标和两个扇面作用在短期内难以实现,加之东西空间跨度过大,二元结构屏障过大,在相当长时间内,其带动作用只能产生近距离效应,惠及毗邻地区,而难以发挥大空间远距离扩散效应。
沿边战略亦显不足。西部经济基础、交通条件差,地缘条件也不可与东部相比,若把沿边战略作为重点,不仅要付出巨大财力代价,直接影响沿海和全国经济发展,而且会造成周边凸起、内陆凹陷的“面窝”经济畸型,加重全国经济发展的不平衡。
而长江经济带战略,则是带动东、中、西部整盘复兴的全局战略。田丰伦还指出,长江经济带同时将与“新丝绸之路经济带”(亚欧大陆桥)呈现平行并进的战略格局,并与我国沿海的渤海湾、长三角、珠三角三大经济区形成“T”字形联动。
站在打造中国经济升级版的历史新起点,审视举足轻重的这条经济轴线,武汉大学教授伍新木说,长江经济带拥有我国最广阔的腹地和发展空间,无疑是我国今后经济增长潜力最大的区域,亦将成为世界上可开发规模最大、影响范围最广的内河经济带。
综观世界,流域经济的开发已是一些先进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战略选择重点,如莱茵河、密西西比河、伏尔加河、第聂伯河的开发等。
长江经济带升级为国家战略,无疑沿线省市将获得更大的发展机遇。事实上,各省市早已衔枚疾进。
9月26日,重庆市发改委举行了一个座谈会,就如何抢抓长江经济带战略机会征询专家们的意见。
9月29日,湖北省召开专题会议部署工作。副省长许克振在该会指出,长江经济带开放开发战略地位的全面提升,对湖北是一个历史性的重大机遇,必须抓紧抓好,“全面深入调研谋划,研究重大思路、提出重大政策、策划重大项目”。
长江湖北段占长江干线总长的三分之一。2012年,湖北长江经济带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6114.33亿元,占全省的64%,在全省经济发展格局中举足轻重。目前,长江经济带战略已成该省官方、民间的“热词”。
湖南省发改委主任胡衡华称,该省将依托长江,完善港口的疏浚,铁水联运、公路辐射的综合交通体系。今年6月3日,湖南就启动了长江经济带开发建设总体规划编制工作,以准确谋求自身在长江经济带中的战略定位。
江苏省发改委主任陈震宁强调,在新一轮沿江开发战略,该省将重在突出融合发展、特色发展、绿色发展和转型发展,强调跨江融合、江海联动和创新驱动。
目前,国家层面的提法中,长江经济带的再造升级将重点建设上海、重庆和武汉3个航运中心。这让江苏方面开始有些急了,目前该省官民都强烈要求把南京加进去。
安徽省一位负责人则表示,省委、省政府高度重视发挥长江黄金水道的支撑作用,将大力推进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建设。
此外,上海正在启动建设自贸区,同为长江经济带中的重庆和武汉作出呼应,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办申报自贸区。
“沿海岸线就像一张弓,广阔的中西部是弦,长江就是一支箭,现在弓满弦紧,真正到了发力放箭的时候了。”湖北省一位官员如此形象地表达。